【贺唐】拾年 02
02
这一年物是人非。贺涵坐在回上海的飞机时，心理五味杂陈。
自己不顾一切地到了深圳，现在又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空手而归，重点是，他都没上过战场就已经输了。
不是输给其他人，是输给自己。
他本该有的底线，和罗子君本该有的底线。一年前被所有暧昧的情绪所迷乱的那根底线，现在异常刺眼，像极了贺涵此刻望向窗外的日出，他不禁调了调玻璃的亮度。
罗子君可以找他的，但她没有，他也可以找罗子君的，但他也没有。
或许他们俩都只想漫不经心地偶遇，然后大方的站在街口的两侧对着对方笑，接着走向彼此，互道一声，好久不见。
他终于在隔壁城市偶遇了她时，她却没有看到，他也并未走上前去。
当初，所有的热烈，所有的矢志不渝，所有的一往无前，原来并没有那么坚定。
假使一切真的足够坚定，或许都不用等上这一年。
贺涵知道，对于一年前瘫倒在地上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的罗子君，他像是一道光，击破了婚姻失败给她带来的所有苦痛，他的完美，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。哪怕罗子君再怎么想要否认，她依旧是曾经有心或无意一直在靠近他，想要吸引他的目光，她成功了，最失败的一次成功，一年前的她也同样被生活的迷雾绕得晕头转向。
现在她站起来，也不再需要他了。他不知道的是，罗子君也在努力变得优秀，想要与之并肩。
但很多东西往往败给自己的想象。
如果不是因为唐晶，他这辈子怕是都不会跟罗子君扯上关系。贺涵想到这的时候，不禁心里恨的牙痒痒的。唐晶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推开，推向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。
但是，哪怕没有罗子君，他和唐晶也是终究要遭遇这一遭的，只是罗子君的特殊，加速了所有进程。
他俩注定要被这段感情伤一次，粉身碎骨，遍体鳞伤，只有伤痛会告诉他们，彼此是什么样的存在。
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，闭上眼睛，不去想了，不去想了。
酱子的生意依旧热闹，只是老卓并不在，洛洛见到他时，有稍许的惊讶，但很快便平静了。洛洛也成熟了不少。
贺涵依旧坐在吧台那位置，他的头发不像之前整理得那般整齐得体，只是随意地让它们四六分，他只穿一件休闲的白色短袖，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咖啡色裤子，一双白色运动鞋。
洛洛站在吧台前，递着清酒给他的时候，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，笑说：“贺涵哥，一年过去了，你这身上确实多了不少烟火气。“
贺涵接过清酒，笑道：“还有很重的海的味道。“语气里，带着一分自嘲。
贺涵还是点了以前经常点的，味道倒是没变。
“你和老卓怎么样了？”他给自己倒了杯酒，一边询问道。
“你和罗子君呢？”洛洛不答，侧头看他，反问。
“看来老卓这一年都没有回来。”他猜测，避开了回答罗子君的问题。
“看来你跟罗子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，活该！我当初就觉得罗子君不顺眼。”洛洛的眼里倒是有几分义愤填膺。
“不要人身攻击。”贺涵还是笑着，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。
“贺涵哥您倒是挺会护短。”
“你唐晶女神呢？”贺涵低头，问得相当不经意，就像外国人每天碰面都会询问彼此最近怎么样一样。
“她很少来了，”洛洛的嘴角满是失落，转而又苦笑道：“贺涵哥，你也真是的，我唐晶姐不喜欢吃日料，不喜欢吃刺身，你以前还天天拉着她往这里跑。”
“她挺喜欢的。”贺涵一脸自信。
洛洛看着眼前贺涵自信的样子，竟有几分可笑，她起身，说道：“一年前我不懂，但我现在觉得你跟我女神真不合适，你现在改卖鱼的了，我女神估计更看不上你了。”
“卖鱼怎么了？以貌取人啊，俗气！”他不屑地一笑。
“但你现在就是卖鱼的。”洛洛仰头，也一脸不屑。
贺涵皱眉，似乎没法反驳，说好听点，是海鲜供应商，说不好听点，他现在就是一个鱼贩子。
而且生意一般。
洛洛转身要进厨房，贺涵却叫住了她，问道：“你联系得上老卓吗？”
洛洛摇头。
“你不想他吗？”贺涵揶揄她道。
“那你有想过唐晶姐吗？”洛洛反问，继而又像是对自己自言自语道：“我想，我们的回答大概是一样的。”说完转身进了厨房。
想，当然想。贺涵放下筷子，叹气。他终究是想去见她一面的。
贺涵开车到唐晶家楼下，这条路，他曾经闭着眼睛都能开过来。
他下车，上楼，敲门，没有一丝犹疑，就如同以前每一次来找她一样。
很快，有人开了门，但却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孩，她说她已经住在这里一年了，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唐晶是谁。
那女孩说完就警惕地把门关上了。
他脸上准备好的笑容僵硬在空气里。一时怔然，她竟搬家了。
他脑袋一空，在屋外的走廊站了很久。这个屋子对他们来说，回忆实在太多。他们的开始，他们的几乎所有的第一次，他们最后伤筋动骨的结束，所有的一切，就在这紧闭的门后。
他依旧能回忆得起当初她买下这里，搬进来时的喜悦。他也可以想象的到搬离这里的时候她得去下多大的决心。他的心突然很疼，像是被生生割走了一块肉。可他又在以什么身份对他这段弃之如敝履的感情感觉到哀悼呢？
他想着要不去公司堵她吧，却又实在编不出一个理由来。贺涵觉得现在的自己确实几分窝囊，大概连陈俊生都会嘲笑自己的那种。
对啊，陈俊生总该知道唐晶的消息吧。
贺涵终是拨通了陈俊生的电话，陈俊生却说自己已然在半年前举家去了北京，并不清楚公司的近况。
陈俊生也走了。
上海，对于他们几个来说，都大抵是想逃离的地方吧。所有前半生的不堪，爱的恨的，都指望在离开后能被时间所冲刷，期待来日荣归故土，你我依旧能以笑脸相待。
那唐晶，你呢？是什么让你坚持留在了上海？
评论(13)